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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戰地玫瑰(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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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談話不歡而散,總之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茉莉也並未斤斤計較,而是安心在巴黎家中住下,時不時地讓瑞恩前來串個門,培養培養感情。

終於到了來年秋天,瑞恩突然收到國防部的急報,要揮師北上。

晚飯過後,茉莉翻開日記本,將那些精心拍攝的照片儲存起來。

“我的老師,隆美爾將軍在北非戰場上素有沙漠之狐的美譽,可是他突然寫信給我,說是敗局已定,他也是獨木難支。”瑞恩難得露出頹唐的一面。

茉莉頓時吃了一驚:“就連隆美爾將軍也這麽說了?德軍不是節節連勝麽?”

瑞恩走上前來,俯身將茉莉環抱在懷中:“這是一封密信,天底下恐怕只有我和將軍兩個人知道,將軍在北非戰場上棋逢敵手,現在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進的話會遭遇美軍統帥,退的話會被元首以叛國罪處置。”

美軍終於宣戰了!大發戰爭財的美國,被日本轟炸了珍珠港,立即派兵前往歐洲戰場支援這裏的戰敗國,其中就包括一向心高氣傲的英國和爛泥扶不上墻的法國。

“那將軍該怎麽辦?”茉莉配合地問道。

瑞恩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應該聽過這句話,將為知己者死。”

“可是元首他是將軍的知己麽?”茉莉狀似懷疑地挑了挑眉。

“除了元首,還有很多人呢。將軍的初衷的確是改造舊社會,創造一個美滿富足強大的德國,不用向任何人低頭,可以保證每個國民的安全和正常需求。”

“哦——”茉莉故意拖長音調:“恐怕不容易。至少要等到戰後了。”

曠日持久的戰爭會拖垮一個國家的國民經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瑞恩俯身抱了抱茉莉,茉莉依偎在他寬厚溫暖的懷抱中,有點不舍得離開。

“茉莉,我要離開巴黎了。”這天,瑞恩來到小餐館,突然告訴茉莉。

原本崔宇和安娜一直在暗中考察瑞恩,見他每天來餐館報道,舉止優雅有禮,說話行事都是器宇軒昂,心中便滿意了幾分。

怎奈瑞恩是德軍軍官,必須聽從調令,他隨時都有可能離開巴黎,所以崔宇始終不肯松口答應這門婚事,沒想到,瑞恩這下說走就真的要走了。

“哼,真是個白眼狼!”崔宇憤憤不平地摔著手中的毛巾。

安娜在一旁勸道:“我倒是覺得瑞恩很好,等戰事平定,我們一家搬去柏林,我幫茉莉帶孩子,還能照顧茉莉,免得她吃虧,被人欺負……”

崔宇立即打斷妻子:“不行!我在巴黎呆的好好的,幹嘛非去柏林?不行,就算茉莉跟他結婚,兩人也應該定居在巴黎!”

“好吧,親愛的,你真是老頑固呢!”安娜故意白了他一眼。

趁著崔宇正在和妻子討論此事,茉莉急忙奔上樓,用最快的速度將行李收拾好,然後又趁著崔宇和安娜在廚房裏忙活,她悄悄地離開了。

茉莉給父母留了一封信,信上寫明,她不久之後就會回巴黎探望雙親,然後她會繼續去柏林深造,當一個出色的記者。

崔宇晚上沒有看到茉莉下樓吃飯,心裏隱隱有了一個不妙的預感,他慌手慌腳地奔上樓,果然看到了女兒留下的書信。

看著信紙上茉莉優雅灑脫的筆跡,可以看得出來,法文造詣還算不錯,可見茉莉在學校裏是個認真讀書的好孩子,崔宇覺得欣慰之餘,又不免替女兒擔憂。

這麽好的女兒,就被瑞恩那個大尾巴狼給拱了!

安娜一把奪走書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後開始抹淚:“我的上帝!現在德軍在各地鎮壓反動暴民,萬一茉莉被他們誤傷了,可怎麽辦?”

崔宇默默地從安娜手中抽走書信,指了指上面的字跡:“茉莉說了,她有國防部的推薦,應該可以混在德軍的隊伍中!放心,德軍不會對她下手的。”

安娜梨花帶雨地哭道:“可她到底還是法國人啊!”

崔宇為難地揉了揉緊鎖的眉頭:“那,要不,我們現在去把她追回來?”

安娜眼神一亮,急忙扯住崔宇的手臂:“走!我們馬上就去!”

兩人匆匆收拾一番,急不可耐地趕到巴黎郊區,卻被一個路人甲告知,原本駐紮在這裏的德軍隊伍突然撤走了,好像朝著北邊的方向去了。

崔宇本想打電話給瑞恩問罪,卻找不到合適的電話局,現在政府到處都在封鎖,他能夠保住自家小餐館已經是很難得的事了。

崔宇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裏,安娜雖然傷心,卻是無法,只得乖乖呆在家中安靜地等待茉莉回來的消息。

好在不久後,茉莉就托人送回信箋,說是她已經隨軍去了北方的捷克,很快就會抵達蘇聯戰場,到時候戰事吃緊,她極有可能無法脫身。

安娜讀完信件,又是一陣傷心難過,崔宇反倒是顯得平靜許多。

孩子長大了,翅膀漸漸硬了,早晚會有自己翺翔的天地。

做父母的,不該過多幹涉,而是最大程度地給孩子留出一片自由翺翔的空間。

此時,茉莉已經順利找到國際紅十字會,憑借她柏林大學畢業的身份,她成功加入紅十字會,更加真切地了解到戰爭給民眾帶來的創傷。

茉莉在臨時搭建的醫院裏看到數不清的傷員,他們有的躺在病床上痛苦哭嚎,有的在護士的幫助下垂死掙紮,有的奄奄一息了無生機,有的不甘喪命努力求生……總之,戰爭創造了獨一無二的眾生相,將人們內心的恐懼與希望無限地擴大,擴大到某種令人震撼的程度。

茉莉拍下照片,用日記本記錄每天的足跡,然後整理成合格的材料,及時通過軍方的關系送回柏林最大的報社,將這些最真實的境況公布出來。

在捷克呆了大半年,茉莉時不時地收到瑞恩托人送來的消息,他現在就帶著軍隊在歐洲北境打仗,幸好他也是安然無恙,否則肯定會把茉莉給急壞了。

然後元首決定突襲蘇聯,德軍先鋒部隊即刻出發。

軍官找到茉莉,征求她的意見,要不要繼續隨軍。茉莉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她不想錯過如此良機,這是原主的心願,也是她在這個世界的選擇。

於是在戰火轟鳴的某個早晨,茉莉親眼目睹了蘇聯義軍的反擊,義軍通過巷戰和游擊戰極大地挫了德軍的銳氣,再加上天氣嚴寒殘酷,糧食補給不到位,德軍很快就難以為繼無法長時間支撐這場戰爭。

茉莉身為紅十字會的成員,加入了戰地醫院的搶救工作中,她一邊幫助護士搶救傷員一邊拍攝照片做記錄,她的兢兢業業也獲得了負責人的賞識。

然後那位頗有名望的中年負責人將茉莉收集的資料擇優發表在國際期刊上,很快就引起廣泛的社會反響,尤其是隔岸相望的美國,美國作為中立國度,相對來說比較和平,雖然後期被迫卷入戰爭,但是他們戰備精銳,士兵素質很高。

日本在太平洋戰場上節節敗退,美國很快就掌控了全局。

此時,德軍在蘇聯戰場上竟是遭遇了滑鐵盧,就像隆美爾將軍說的,德軍早晚會遭遇這樣的失敗,不早不晚,正是元首的勢力集團內鬥最嚴重的時候。

德軍內憂外患,隨著日本和意大利的連續失利,德軍也是獨木難支。

這場侵略戰爭本來就激起了很多民眾的反抗,如今德軍兵敗如山倒,就算是元首慷慨激昂的演講,也是挽回不了這樣的頹勢。

這天,茉莉從戰地醫院出來,突然聽到一陣炮轟聲。

“快逃啊!蘇聯軍隊打過來了!”

“是游擊隊!糟了!德軍敗了!”

四周都是逃竄的士兵和普通醫護人員,茉莉不敢逗留,急忙躲在一片廢墟背後。看著那些德軍傷員一個個費力地逃出醫院,茉莉飛快地按下快門。

殘酷的戰爭剝奪了他們的健康與生命,到最後竟是一無所有。

蘇聯游擊隊沖過來,一槍放倒一個,高大雄壯的身材看起來兇神惡煞。

茉莉一邊拍攝一邊逃走,一路回到紅十字會的臨時駐紮點,卻被一個志願者醫生告誡道:“我們都是德國人,蘇聯人現在恨我們入骨,不可能放過我們的!”

“那怎麽辦?”茉莉勉強鎮定下來。

“走吧!往南邊走,那邊有接應我們的裝甲車,能逃走的話,絕對不要留下來!哦,上帝啊,戰爭把我們都變成了瘋子!我要贖罪!向上帝懺悔!”

茉莉忙不疊地收拾好東西,迅速朝南邊方向逃亡。

德軍原本趾高氣昂耀武揚威,現在卻變成了喪家之犬!不可謂不淒慘!

突然一陣槍聲傳來,茉莉正要找個房子廢墟躲起來,卻陡然聽到一個莫名熟悉的叫聲:“你們先走!不要管我了!”

茉莉頓時心中一驚,這個聲音……好像是威爾?

她來不及細細思考,便循著聲音的來源處跑過去,頂著槍林彈雨,好不容易逃到一棟樓房的後門口,就見威爾坐在後門的臺階上,兩個德國士兵倉惶地逃走了。

威爾孤零零地坐在臟兮兮的臺階上,他手臂受了點傷,正在流血,將墨藍色軍裝染紅了,然而他不顧身上的疼痛,兀自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慢悠悠地抽著。

外面炮火連天,他還有閑心在這兒抽煙?不,是等死吧!

茉莉急忙沖過去,喘著急氣叫道:“威爾!馬上走!跟我走!”

威爾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吃驚地站起來:“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記者啊,為什麽不能來?”茉莉沒好氣地沖過來,強硬地脫下威爾的外套,一個扣子一個扣子地解,因為情勢危急,茉莉顧不上太多。

威爾別扭地揮開茉莉的手,卻被茉莉揪住不放:“你手臂上受傷了!”

“死不了!我在等援軍!”

“你撒謊!德軍已經敗了,他們都在逃亡!根本不會有什麽援軍!”

威爾再次楞住,然後他緩緩地坐下來,一臉頹廢地回道:“嗯,你說得都對。”

“還是給你療傷要緊!”茉莉趕緊脫下他厚厚的外套。

茉莉隨身攜帶了簡單的急救包,用剪子剪開威爾的毛衣,然後清理傷口,敷藥,茉莉一口氣做完,毫不拖泥帶水,惹得威爾對她刮目相看了。

她看起來是個嬌滴滴的小美女,沒想到,動起手來也是毫不示弱。

外面炮火聲不絕,茉莉小心翼翼地扶起威爾:“快走!向南邊走!紅十字會派了一輛汽車過來,我們可以獲救的!”

威爾突然一把甩開茉莉的纖手:“我自己能走!”

茉莉氣得揪住他的手臂大聲叫道:“你受了傷!能不能配合點!”

威爾不耐煩地瞪了茉莉一眼,也不多說,徑直朝槍聲稀疏的地方跑去。茉莉趕緊跟在他身後,好不容易跑出去一段路,茉莉隱約看到前方的大陸上停著一輛車。

有個相熟的紅十字會志願者醫生就坐在車上,朝茉莉不停地揮手。

茉莉心中一喜,正要跑過去,突然被威爾狠狠地撲倒了。

威爾撲得太過突然,茉莉被他壓在底下,痛得渾身骨頭就像是散了架。

茉莉想開口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很難發出聲音。因為一顆炮彈不偏不倚地落在她和威爾身邊,威爾將她護在底下,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為了救她!

不知為何,茉莉突然熱淚盈眶,她一把抱住威爾,用盡平生最高的嗓音大吼道:“你不許死!你要活著回柏林!一定要活著回去!”

就在這時,四五個蘇聯游擊隊員從旁邊的樹林裏竄出來,口中高喊著茉莉聽不懂的語言,手中拿著槍,槍管中還冒著熱氣,朝威爾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過來。

茉莉急忙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用英語叫道:“我是國際紅十字會的成員!”

然而,威爾突然扯住她的小腿,將她拉下來:“不要妄想跟他們溝通!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長毛怪!”

茉莉被剛才的炮彈炸得暈暈乎乎,皮膚好像還有點灼傷了,她忍著劇痛輕輕抱住威爾健壯的身軀:“沒事!我們已經投降了!他們不會殺人的!”

威爾定定地看著茉莉,突然傾身上前吻住茉莉的紅唇,一觸即分。

然後他將茉莉推了出去,茉莉身後正是兩個紅十字會的醫生,他們穿著紅十字會的志願者服裝,看起來跟德軍士兵確實是涇渭分明,很容易區分開來。

茉莉被威爾猝不及防地推開,重重地跌倒在一個醫生懷中,她終究還是因為炮彈轟擊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她似乎看到威爾被那些蘇聯士兵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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